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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凡人故事》第五三回 顶流言方母探怡华 鸣不平乐为作野禾

jellybean 2024-04-20 01:44:09 故事摘抄 34 ℃ 0 评论

按:《中师生》公众号将从3月9日起连载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黄文斌的长篇小说《凡人故事》。这部长篇章回体小说,共八十回,总43万字。讲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三个初出茅庐的中等师范生的工作爱情故事。

长篇《凡人故事》第五三回 顶流言方母探怡华 鸣不平乐为作野禾

《凡人故事》

——爱情之花虽然珍稀,却总有人将她苦苦寻觅;只求有生幸得一遇,领略那千般袅娜、万般旖旎。

第五三回 顶流言方母探怡华 鸣不平乐为作《野禾》

之前人们说和乐为跟方怡华的闲话还仅限私密状态下;这次事件后,他们似乎得到道德的授权,可以大方地谈论和评判这件事了。一夜之间,和乐为跟方怡华成了下坪甚至垓地的焦点人物。相对于青楼女子的艳闻,人们对良家妇女绯闻的兴致要浓厚得多;加之方怡华原来有“石姑娘”的光环——中国又自古有“贞妇白头失守,不如声伎晚景从良”的观念——这更丰富了别人的谈资。

人们对这次事件比较普遍的反应是自己受骗了——什么“石姑娘”,分明是既要当婊子又要立贞节牌。同中也还有异。有的是醒悟——原来方一花并不是攻不破的堡垒;有的是遗憾——攻破她的为什么不是自己;有的是气愤——既然可以让别人上为什么不能让自己上。女人则有欣慰——可以让自己男人知道方一花并不是想象中的好货色;有唾弃——为她丢尽了女人的脸面。当然,也有人替她打抱不平,只不过这种同情不敢公开;仿佛说一句公道话,女人就表明自己与她是同类,男人则有想顺竿子往上爬的念头。

应该说,怡华和乐为也想过私情暴露后的情形,但压力还是大大超乎了预想。现在他俩感觉自己就像落网的鱼儿,四面八方全是漫无边际、严严实实的网眼,让他们真切地体会到走投无路的悲哀和坐以待毙的恐惧。

怡华已经完全没了那天晚上的果敢与决绝,而是后悔当时没有就着周灵志给的坡下——这样大家都有缓冲的余地。显然,她对世道人心的险恶和不公还是太低估——夫妻不忠,世俗永远对男人宽大,对女人严苛。就像这次,谁都知道周灵志对不起方怡华在先,受诘难的还是怡华,连娘家人都没有给她应有的同情。她父亲和几个哥哥已经说出了难听的话。其实这也无法全怪他们,女人一旦传出偷了汉子,是要连累娘家人也抬不起头的。

怡华母亲也仅仅来看过女儿一次,而且是瞒着丈夫来的——她不仅想瞒着丈夫,还想瞒着所有人。那天傍晚,怡华母亲等天断黑才悄悄出门,到下坪还是遇见了几个人。大家自然还是按风俗称她婆婆,但怡华母亲能感觉到他们话中没怀好意。

母亲进屋那一刻,怡华仿佛一艘遭遇风暴的小船终于看到久别的港湾,又像风雨中失散的羊羔再次见到娘亲的身影。她一头倚在妈妈瘦弱的肩上,委屈、痛苦、郁闷、害怕全化着滔滔泪水。母亲一眼瞧见女儿消瘦得不成人形的面庞,也是话未开口,眼泪先流下来;她一面流泪一面叹气,却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安慰可怜的女儿。好一阵子,她母亲才道:“华华,灵志回来的时候,你就没听见外面的狗叫吗?”

“什么意思?”怡华不懂母亲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听到狗叫就该警觉,不会让人在床上当场捉住啊。”

“妈,你这是听谁说的?”怡华吃惊地道,“他回来的时候,乐为根本不在我房间,哪来在床上之说?”

“不在你房间,怎么传出那些话?”怡华妈更为吃惊。

怡华低头道:“不过,我当灵志的面承认了跟乐为好。”

怡华妈叹道:“傻孩子,老话说‘男人瞒一晨,妇人瞒一生’。你倒好,没被当场捉住,还把屎盆往自己头上扣。这种事只要你承认了,世界再大也没你说理的地方。”

“妈,我们两人的事,不需要找谁说理。”怡华道,“这种名存实亡的婚姻趁早了断未必不是明智之举。我后悔的是方式欠妥,连累你们遭别人戳脊梁骨。”

“这几年你过得不称心妈也知道……”

“岂止是不称心。你女儿才二十七岁,已经守两三年活寡了。你们只知道说我——灵志在外面鬼混,公开和女人同居,还给情人买房子,谁劝过他一回,谁说过他的不是?”母亲被女儿的话噎住,可自己是来劝和的,仍努力帮着女婿道:“他是在外面养女人,但每个月能寄钱给你,也还算有一点良心;且况对你爸妈和哥嫂也……”这话让怡华更加伤心:“原来女儿妹妹独守空房换来的那点小恩小惠就是你们心里的‘有良心’?俗话说:人情好,青菜饭也有滋味,人情恶,酒肉饭也咽不下。有钱能抵得上一家人亲热地过日子吗?”怡华母亲无语。两人沉默半晌,母亲方道:“妈也是活过了半百的人,你说得道理妈哪里会不懂;可谁家的锅底不是黑的?灵志心是野,可还算个有本事的男人;你爸多老实,别看他在家里三天不会放一个闷屁,村里还有相好的呢。”

妈妈后面这句无心之话却给怡华极大的震撼——老实本分认死理的父亲居然外面也有女人,世上还有靠得住的男人吗?或许这不值得如此震惊:占有异性是雄性哺乳动物遗传了几亿年的基因;“饱暖思淫欲”本质上就是动物在食物充足的季节进入发情期。没有足够强大的人性,这种动物性是很难克服的。

怡华的心理这时已经起了微妙的变化,只是嘴上并不肯折服:“那也不是男人就可以乱来的理由。要好大家一起好,我眼睛里就是容不得沙子——当初追求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用恋爱时说过的话来责备一个已经变心的男人,好比对已经向自己宣战的敌国重申之前签订的友好条约一样,没有任何意义。方母叹息道:“蠢女儿啊,那能一样吗?没到手的时候一座金山都舍得,到手了一块瓦片都不舍得。世上男人不都这样!”“我不相信,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决不只是图一时的新鲜感;这是玩弄感情的男人才会做出的事情。”“就算你说得有理,可人心隔肚皮,你知道哪个男人是真心?再说,你们还有志华呢。”提到女儿,怡华心里也是无限酸疼:“我知道,父母离异伤害最大的是孩子,可这就是她的命!——妈,你现在也别说什么了,女儿的路自己会走。以前周灵志是我自己选的男人,遭什么罪是我活该;现在的局面也是我自己造成的,我同样不会后悔!”怡华妈道:“那好,妈现在就问你,那个老师是真的对你好吗?”怡华心里掠过“人心隔肚皮”这句话,但立即强制抛开,道:“乐为是真的对我好。他关心我,欣赏我。我和他在一起很快乐!妈妈,你要相信女儿,离开了周灵志一定会过得更好。”方母道:“就算他是真心的,他家里人呢?要知道,他可是国家干部啊。”“他说过会做家里人的思想工作——实在做不通也没关系,现在是婚姻自主。” 怡华这话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安慰母亲,也为了安慰自己。

妈妈听出怡华对自己的话并没有十足信心,可也不敢点破,低头再没别的话说。怡华又道:“妈,其实也不要想那么多。能不能和乐为在一起是一回事;和灵志离婚又是一回事。就算没有乐为,和周灵志过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人一辈子没几年好光景,女儿已经被周灵志耽误了这么些年,就算有一天他在外面玩腻了,浪子回头,女儿也已经是人老珠黄了。退一步说,现在就算我不主动离婚,周灵志也不会和我过下去。”怡华妈总不死心:“如果你想跟灵志过下去,妈豁出这张老脸去给你求求情,不行还可以找志华爷爷奶奶。”怡华劝阻道:“妈,坚决不能去,这时候去是自找其辱。你也放心,天塌不下来,老话说绝处缝生,变一变不一定是坏事。”母亲再无可劝,起身默默帮女儿整理杂乱的房间,见了饭桌上剩下的半碗方便面,不禁又垂下泪来,免不了再啰嗦些身体重要的话,怡华只由她说去。当夜,母女两个草草睡了,第二天天没亮方母就回家了。

如果和乐为是下坪一个普通男人,人们也许不会对他表现出这么强烈的义愤;但他是个老师,而且是个外乡的老师,情况就大不相同,人们会直接把道德标准拉到上线,而且会掺杂一些附加的因素。

和乐为走到哪里都能感觉到村民在后面指指戳戳;更让他尴尬的是,受家人影响,学生也在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让和乐为始料未及和难以理解的还有怡华;她一反当晚强硬的态度,似乎完全屈服了,开始刻意回避乐为,也不做他的饭。乐为几次想接近她,安慰她,了解她内心的想法,她机会都不给。

这天下午后面两节没课,乐为漫步至校外,意欲驱散心中连日之郁郁累累。河滩上阒无一人,对岸石佛山也是一片死寂。乐为搞不懂为什么要叫它石佛山,山上并没有石佛,除了云台庵背后那座废弃采石场形成的石壁,甚至一块像样的大石头都找不到,完全是一座普通的土山,倒不如叫它“土馒头”。土馒头啊土馒头,人生在世果真是“终须一个土馒头”么?石佛山似乎对乐为的思想完全嗤之以鼻,仍旧沉稳的静默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河水也不屑一顾地喧闹着流向远方;水里的鱼儿更是正眼没瞧一下这个失意落魄的男孩,只管在清澈的河水里自由自在地快活;天上的鸟儿则将头抬得老高,大概心思早已经到了遥远的山外;乐为最后把目光投向永恒的太阳,希望从它那能获得一丝丝同情,结果又是可想而知——沧海桑田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三岁顽童的一次破啼为笑而已,何况这等区区小事。

不是老天爷太无情,是我们的故事太渺小,博不得他老人家一声叹息——这也只是旁观者之言,当局者哪个不是将自己的世界看着世界的世界。

“石佛山,你既然敢称‘佛’,那我问你,风是自由的,水是自由的,鸟儿是自由的,钟声也是自由的,为什么我和乐为的感情却不得自由?为什么人们对一桩死亡婚姻麻木不仁,对涅槃重生却充满敌意?我不相信他们都是出于维护婚姻的正义感。你为什么不说话,是无话可说吧。河水,鱼儿,你们是在哂笑吗?笑什么,是笑我承受不了这样一点压力么?是笑我遇到一点困难就退缩么?笑得好!该笑!怡华姐,我们绝不能退缩!任世人如何唾沫横飞,任周灵志使出什么狠毒手段,只要我们自己不退缩,它们就是不攻自破的纸老虎。”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样一想,乐为心情轻松了许多,身上重新充满热情和能量。

田亩里的秧苗已经出水,一棵棵挺拔健壮,一畦畦整齐划一。畦沟里也有些稀稀疏疏的秧苗,它们是农人播种时散落的种子,因为没长在畦床上,随时有被农人踩践的危险。同样是禾苗,为什么它们就没有成长、结果的权利,它们就任由践踏而没有人同情。公平吗?不,不公平!乐为脑海里忽地奔涌着一股激情,一首诗的框架已经酝酿成形。诗的题目也已经出炉:“野禾”,对,就叫“野禾”。”乐为一面在心里构思,一面回到房间,不过半个钟头,这首《野禾》就完成了:

野禾

有些歪斜

有些青涩

有些羸弱

还有些羞怯

姿容清秀曼妙

神采俊逸逍遥

言谈从容娴雅

令人遐思飘飘

叶儿翠绿纤柔

迎着春风轻摇

茎儿修长苗条

这是一棵禾苗

阳光普照

雨露丰饶

和风吹拂

多么美妙

她的出现让大家惊恐

她竟然没长在框格中

更难忍是不分春与冬

分明是个卑贱的野种

你看她弄姿又骚首

你看她得意又轻佻

你看她眉飞又色舞

她不是楚馆即青楼

闻听此言心忧愁

自得其乐亦难酬

大难临头势难苟

低声下气不自羞

君自住深宫大院

我自栖竹篱茅舍

君自奏阳春白雪曲

我自唱下里巴人歌

花言巧语岂能动

心似铁石不放松

笑看穷途末路人

摇尾乞怜计已穷

你我本是同宗祧

同室操戈遭人笑

阳关大道独木桥

路归路来桥归桥

野种伤风又败俗

正邪从来就殊途

标新立异最可恶

不铲除你不罢休

农夫荷锄到田畴

大家纷纷把状投

有个贱人颜面厚

不安本份出风头

农夫见了把头摇

不是亲手来插播

怎能结出累累果

甚至难开花骨朵

鲜花佳果何敢求

此生已是没来由

未合时宜亦自羞

但免不测把命留

主人休听她蛊惑

太平世界此殃祸

今日有她没有我

死有余辜不会错

没有规矩无方圆

更兼今又犯众颜

须知众怒怎能犯

大快人心在眼前

香消玉殒气填膺

世间缘何不公平

但得心中有真情

销魂彻骨我自行

堂堂未必正正

偏隅却有真意

瓦常全玉易碎

经此生不后悔

竟日沉湎于温柔乡,和乐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创作欲望了。

“此番之遭遇,或是塞翁失马也未可知。”乐为又看了一遍,自己还挺满意,“结局有点颓废——这样也好,悲剧才有力量。”他记得《凡城报》副刊有征稿启事,何不投一投?乐为翻出几张旧报纸,还真找着了,索性又寻了几篇旧作,重新誊写一遍,装进信封,等老高来了就寄出去。

作者:黄文斌,笔名:土村人。1988年毕业于福建南平中等师范学校。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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