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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情散文:怀念父亲(怀念父亲最落泪的散文图片带字)

jellybean 2024-04-18 01:33:29 抒情散文 265 ℃ 0 评论

作者:西夏王子

父亲的胃病,时好时坏,时轻时重,拖拖拉拉,已两年有余。我和两个姐夫四处寻医问药。一次偶然的机会,打听到一中医门上,是位白须老者,有专治胃病的独家偏方。我说明情况,他先报上药价,两味药,874元,不砍价。想起被病痛折磨得坐卧不安的父亲,哪有心思计较什么价格高低,便慷慨解囊。中药包进牛皮纸内,缚在凤凰牌包链自行车后座,匆匆返家。父亲听完药价,大惊失色,啥灵丹妙药,如此贵,拿去退了!在退与不退的问题上,我和父亲争执起来。他责令我不该在待家里,回去上班!我抱膝坐在家门口的青石板上,顾不得街坊笑话,埋头流泪。

……从梦中醒来,眼角有留有泪痕。漆黑的夜里,黯然伤神。父亲已故去十八载,为什么我老做同样的梦?大概和亏欠、内疚有关。父亲得病那年,我毕业刚步入社会。劝说父亲去医院做检查,他愤然拒绝!我用微薄的工资买回昂贵的中药,有藏药,有蒙药,故意把200元一盒的药丸说成20。但父亲每次坐在三抽桌子一侧的椅子上服药时,我能看到他写在脸上的心疼和歉意。他和邻居聊天,说拖累了我。我辞掉重庆的工作,返回原籍,重要原因在我,与父亲无关。但他不这么想。

亲情散文:怀念父亲

搬迁,加剧了父亲的病情恶化。53岁的父亲,忽然带着一家人移民他乡,在远离故乡的土地上生活,思乡念乡的心情可想而知。搬迁,是加在父亲心头的白霜。父亲思乡心切,年少轻狂的我万万没想到。早知如此,即便他乡有专门为我修建的金銮殿,我也绝不会鼓动父亲举家迁移。在我面前,父亲强忍着病痛带来的不适,安静地坐在椅子上,静静发呆。我观察到他黑而长的眉毛在绾疙瘩,这是父亲独有的一大特点,每遇难事,他的眉毛就向眉心靠拢,且表现出挣扎状。夜里,父亲难受得无法成眠,坐等天亮,一宿一宿。

父亲临终的两个月前,他不听我和母亲劝阻,嚷嚷着要回老家。从没见过如此倔强的父亲。搬迁,让我看到隐藏在父亲体内的另一种性格。这个时候,离父亲搬离老家三个多月。父亲的想法,遭到我和母亲的一致反对。回不了老家,父亲像个孩子似的耍起性子,拒绝吃药,也不去村巷与人扯磨聊天,整日闷闷不乐。我放下手头无关紧要的工作和琐事,建议陪父亲一同返乡。父亲不应,他说多一个人就多花一分钱,花那冤枉钱干啥?他说的斩钉截铁。我做出让步。

临行前,父亲异常兴奋。换上藏蓝色中山服,戴上挂在大立柜里的鸭舌帽,从鞋盒里取出久未上脚的皮鞋,虽然没有灰尘,但他依旧用一片干净的破布头,擦了又擦,完了又上了一遍鞋油。天麻糊糊亮,还未曾听见班车在村头鸣喇叭,父亲早早起来,坐在椅子上翘首以盼,一副迫不及待的深情。已是深秋,新家地处沙漠地带边缘,无情的白毛风把没有硬化的村路吹刮得干干净净。班车亮着车灯,停在村口。灯光照耀下的父亲的身影,忽大忽小,忽远忽近。我没来及扶父亲一把,他独自登上班车。

和我们一起,三分之二的人搬离老家。姐姐家和我老家隔着一坐敦厚的大山,弯弯绕绕的山路有十余里。父亲抵达乡上,下起毛毛细雨,姐夫和姐姐早已等候在十字路口。父亲原计划,先去姐姐家住两天,再回到养他育他的故乡——苏台。姑姑家在苏台,父亲可以住在她家。

可惜天公不作美,连绵阴雨久下不停。山路湿滑,父亲无法抵达他日思夜想的故乡,常常一个人站在姐姐家的门埂子上,守望着村子对面的南山。南山那边,就是家乡。姐夫提出,给骡子披上鞍子和屉子,驮父亲去苏台,父亲没答应。我想不通,他为啥不让姐夫牵骡子驮他回故乡?成了未解之谜。每当想起,我深感悔恨。如果我陪父亲回乡,我一定帮他圆了回乡梦。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父亲终是没能踏进故乡的土地,尽管他拖着病体,与故乡咫尺相望。

一个礼拜之后,父亲回来了。回去迎接他的是秋雨,归来等待他的是沙尘暴。受沙尘暴影响,平时走村串巷的班车,那天在镇上就不走了。车刚停,乘客一哄而散,受胃病折磨,加上一路颠簸,下车后的父亲像一片挂在树枝上的枯叶,迎风打转。如果没有强大的信念和意志力支撑,父亲会像一些放弃抵抗的叶子一样,随风飘走。司机着急回家,没等父亲把一蛇皮袋子洋芋从后备箱,搬下来,车已启动开走。父亲撵在班车后面,跑了两个十字路口,终于在一个红绿前面拦住班车……

父亲搭乘一辆敞篷蹦蹦车回来的,回来已是掌灯时分。蹦蹦车司机也是心善之人,不忍心将父亲扔在半道,一直送到村口。夜幕四合,沙尘暴减弱了几分。焦急等待的我在村口左顾右盼。一个黑点从黑夜中的沙尘走来,由远及近,从走路的姿势,我判断出黑点是父亲无疑。我一个箭步冲上去,焦急加心疼,我本能地想冲着父亲怒吼。到了父亲跟前,看到他扛在肩头的一蛇皮袋子洋芋,和因为走路而没有抬起的头,我鼻子发酸,用近乎哭泣的声音问了一句,“大,你咋才来?”

不由父亲说什么,我抢过他肩头的重物,架在自己肩膀。我已二十出头,又从小干农活长大,对七八十斤重物不屑一顾。父亲用发抖的声音劝我,扛不动别逞能。从小到大,我和父亲之间的交流及其有限,尽管在那个大风呼啸的夜晚,尽管我有好多话想对他说,但我扛起洋芋往回走的时候,眼泪直流。我想问问父亲,回老家的心情?想问问姐姐的偏头疼好了没、两个外甥长大没有?还想问问这一路上他是怎么回来的?在接过父亲的重物后,我无从问起,对父亲的心疼,超越了一切。唯有眼泪。

父亲这次回来,人憔悴了不少。大概与撵班车有关,与坐了40里路的敞篷蹦蹦车有关。父亲在炕上睡了两天,饿了喝一小碗小米粥。我和母亲整天坐在炕头,陪着父亲。我问他想不想吃大盘鸡,我给咱做。父亲只摇头,眼角泛着泪花。我不在的时候,他悄悄告诉母亲,他的日子恐怕不多了。当母亲转述给我,我只有流泪。父亲不肯去医院检查,几位好心的邻居也劝过,父亲轻声轻语地说:“我得的瞎瞎病,就不给娃娃拉烂账了。”我背着父亲,向亲戚邻人借了钱,带他去省城最有名的附属医院。父亲知道后,让我把钱还回去。

父亲最终答应我去医院检查,首先是出于对我的安慰,其次是忍受不了逐渐加重的病痛。开始吃啥吐啥,啥食物进到胃里,只打个过站。父亲抱着胸口呕吐的时候,母亲暗自垂。我爱莫能助,束手无策,无能为力。

向来抗拒做胃镜的父亲,进到检查室,像个听话的孩子,医生让他张嘴便张嘴。父亲门牙松动,咬不住橡胶软管,医生以为父亲不配合,便大声训斥。我和等在门外的二姐都听见了。父亲走着进去,扶着墙出来,眼泪涎水流了一胸膛,涎水里混杂着血丝——父亲牙花子破了。欲冲进检查室找医生理论的我,看到如此落魄时父亲,我的眼泪又来了。

两天后出结果。我背着父亲下楼,他又轻又重,人生头一遭背父亲,竟然是在医院。父亲把头伏在我后劲,我能感到他温热的呼吸,那样亲切那样陌生。为了便于给父亲治病,二姐夫早早在他租住的屋子的隔壁,又租下一间房。父亲和我住在一起。都这个时候了,父亲还在为睡在他旁边的我着想。为了不打扰我睡觉,他忍着病痛,一动不动。我哪里睡得着觉,一会儿询问父亲哪里不舒服,哪里疼告诉我,我给你喂止疼药。父亲醒着,却不搭言。他试图以这样的方式给我安慰。

两天后,我去医院拿化验单。医生不以为然地说,上次取样不成功,得重新做一次。我的天,重做一次,意味着父亲又要做一次胃镜,这不是明摆着受二茬罪嘛。我不忍心将没有结果的结果告诉父亲。编阔说,结果没出来,还需等两天。其实,当赤脚医生半辈子,父亲对自己的病情早有预料。他对我编的阔好像没听见。

来省城的第四天夜里,父亲突然头痛欲裂,他双手抱头,在我身边做痛苦状。父亲呻唤着说,让我去医院买两支杜冷丁,帮他注射。我和二姐不知道杜冷丁为何物。二姐夫才告诉我们真相。不管怎样,我要去医院找医生问问。去是去了,注定一无所获。医生用不敢肯定的语气说,你父亲头痛是胃引起的。我不明其意,进一步追问。医生才直截了当地说,癌细胞转移,扩散到大脑了。我怎么回到出租屋的,不记得了。当天下午,由于癌细胞压迫神经,父亲已经半身不遂。

父亲躺在我怀里,说他想回家。当天夜里,我租来一辆出租车,把父亲连夜送回新家。父亲可能说的是老家,但没办到!遗憾接踵而至。

从医院回到家,父亲熬了一个礼拜。处于半昏迷状态的父亲浑身发烫,他用近乎梦呓的口气说,他想睡地上凉着,要么说他想喝老家的山泉水。我把新吊上来的井水,用调羹喂进他微微张开的嘴巴。喝下去,能安静片刻。

留给父亲的时日无多。自打医院回来,父亲每夜都躺在我的臂弯里睡觉。他清醒的时候,我昏睡的时候,父亲抽出能活动的那只手,在我额头上摩挲来摩挲去,很轻。他含混不清地说,我的娃,大还没完成任务,大陪不住你了!我搂着父亲,抓住他的手,嚎啕大哭。父亲所说的没完成任务,是指我没成家的事。姐姐姐夫得知后,给父亲宽心,不就一个女人嘛,我们托人查访,你好好养病。父亲听到后,把头向靠墙的一侧别过去,久久不转过来。父亲在流泪,母亲替他擦拭。

父亲是在一个初冬的黎明撒手人寰的。恍惚中,父亲又在摩挲我额头,我听见他在说什么,等我把耳朵凑上去,父亲已经说不出话。我听到他从腹腔内发出的嘶嘶声,声音是由于呼气而产生的。因为父亲已经没有进的气,只有出的气。大——,你说话!这么久以来,我初次大声呼叫,可是父亲再也听不到了。冷静下来,我试图回想起父亲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因为我没听到父亲最后的遗言!遗憾,深深的遗憾,一辈子的遗憾。

我把父亲紧紧搂在怀里,舍不得松开。不知什么时候,姐夫请来两位老者,要给父亲落草、救尸,我方才如梦初醒,父亲真的走了。用老者的话说,其实父亲还有一丝死气,那是不舍和牵挂。有一位老者吩咐我,去厨房端一碗浆水来。两个姐姐争着要去,被老者拦挡住了。他一定要我去。等我端浆水回来,父亲彻底咽气了。大——大——

大姐二姐的哀号声提醒了我。半碗浆水从我手中跌落,我三步并做两步,冲到炕头边。父亲平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两眼圆睁,好像没看够这个世界。一位老者给我示意,去把父亲的眼睑抹下来,让他瞑目,好尽早上路。我把手轻轻盖上去,像父亲摩挲我额头那样,轻轻滑过,父亲的眼睛闭上了。后来听母亲说,两位老者都替父亲抚过双眼,均没成功。一定是父亲远走前,回头看来时路,没有我的影子,做了片刻停留,直到我出现,他才恋恋不舍转身离去。

守丧,我是这样定义的:生者和死者之间彼此最后的陪伴。父亲的灵堂设在套间外面的屋子里,地上铺了一层麦草,散发出麦草特有的清香,在很长一段日子里,我以为这是父亲留下的气息,像粮食那样,给我活下去动力。大姐和二姐在父亲病危时提前赶来,大姐把正在吃奶的小外甥留给婆婆,二姐把外甥女揣抱回家,由母亲照看。这样也好,有外孙女陪伴,分散了父亲离去后留给母亲的无尽的愁苦。大姐有偏头痛,又痛失父亲,人憔悴不堪,我和舅舅极力把大姐从灵堂劝出去。这样,灵堂里仅剩我和二姐。晚上十点一过,我让二姐回炕上休息。我穿着父亲生前的一件羊皮袄,和父亲并排躺在麦草上。漫漫长夜,我毫无睡意。我知道,三天以后,父亲将彻底从我生活的世界里消失,所以我无比珍惜这最后的诀别时刻。

小时候,我是怕鬼魂的,长大后也是。但躺在没有气息的父亲身旁,有那么一瞬间,我反而希望他忽然睁开眼,再摩挲一次我额头,跟我说一句话,哪怕是骂我,我也乐意听,绝不犟嘴。其实,从小到大,我没跟父亲犟过嘴。小时候,有一次,父亲让我去放马,我太贪玩,以至于马跑进别人家麦子地。父亲遭到辱骂。晚上吃饭时,父亲半开玩笑说,让我少吃一碗饭。我打小敏感,听了父亲的话,把吃了一半的饭碗蹲在桌子上,撒气离开。我的行为,惹怒了父亲,他追出来要打我,被舅奶奶和母亲从中拦住。这是有生以来,父亲第一次向我发火。第二次是在刚搬迁后,也就是父亲生前的最后三个月的某一天。第二次骂我,我没生气,倒是父亲先向我道歉。

父亲的灵堂设在窗户下面,偶而有一丝冷风从窗缝吹进来,父亲脸上的苫脸纸就微微动一下,特别像人呼出的气息吹动了纸张。每当此时,我的目光就落在父亲身上,好久,好久。心里存在一丝侥幸和希翼的望想,父亲好久没睡觉了,一定是睡着了。希望再吹进来一丝冷风,但风好像故意和我捉迷藏,躲在暗处,不肯见我。

依偎在父亲身旁,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来。

在我约莫十一二岁的时候,当赤脚医生的父亲终于拥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药铺。打我记事起,父亲就是赤脚医生。同父亲一起共事的,还有另外一个赤脚医生。在父亲成为药铺的主人之前,这间药铺是村里的公共财产,由他和父亲一起经营。每月月底三天不营业,关起门来搞盘点。完了将赚的钱如数上交。还有,父亲成为药铺主人之前,另一个医生已经在家里办起私人“诊所”,虽然没有对外公开,但已成为众人皆知的秘密。

药铺在村西头,我家在村东头,和苏台小学隔着三户人家,上课铃声响起,再往学校跑,不会迟到。苏台小学是中心小学,周边大大小小的五六个村子的学生娃都来这里上学。我很羡慕那些家在远处的同学,放学后三五成群簇拥着回家,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父亲的药铺,给了我圆梦的机会。父亲晚上住药铺,我图新鲜,撵在父亲屁股后面要去药铺睡觉。父亲欣然答应。药铺里的炕是扯炕,防止煤烟中毒,不能填太多煤。后半夜,炕就凉了。父亲怕我着凉,不停地把我往他怀里拉。这是一生之中难以忘却的一夜!

当我有一天有机会陪父亲睡的时候,竟然是他口合眼眯之后。如果把这唯一的一次放在我的一生中,意义非凡。我把陪父亲睡在麦草上的三天三夜,当成一种馈赠。父亲的馈赠,岁月的馈赠。因了这与众不同的陪伴,我把守丧当成享受。从父亲病重到去世,我乐意抱他背他。尽管病中的父亲不在意或无所谓这种身体接触,但于我而言,是莫大的荣幸。父子一场,除了深沉的父爱和儿子不知好歹的索取,我给予过父亲什么?

父亲走后。做梦成了我和父亲见面的唯一方式,场景只有两个,要么是我给他买药回来,要么是病重的父亲躺在我怀里。梦醒后,我努力回忆父亲骂我的样子、躺在我怀里的样子。他呼吸时的温度、我背他时感受到的重量,可惜一个都想不起来。甚至连父亲的容颜,都变得模糊不清。我默诵苏轼的诗词: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以此来挽留愈来愈远的父子情。

生活如炉,时间似火,我对父亲的思念宛如火炉上熬煮的罐罐茶,越来越浓,越来越苦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大——儿又想你了!


亲情散文:怀念父亲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笔名,西夏王子。男,生于1981年,宁夏隆德人,现居住石嘴山。宁夏作家协会会员,石嘴山市作家协会会员,有散文、诗歌在《贺兰山》《石嘴子》等文学刊物发表,有部分作品获奖,长篇小说《米缸山下》在起点中文网连载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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