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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金锁记》:从被毁灭到毁灭者,一个女人需要走多久

jellybean 2024-04-19 15:18:20 抒情散文 205 ℃ 0 评论

张爱玲,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无法忽略的一颗明星,正如她在《传奇》再版序言中所说的,“出名要趁早呀!”她年纪轻轻就火了,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就开始在文坛崭露头角。

张爱玲《金锁记》:从被毁灭到毁灭者,一个女人需要走多久

更幸运的是,即便她离开这个世界很多年了,她依旧拥有无数拥趸,粉丝们尊称她为“祖师奶奶”。不同于她同时代的女作家,而今,她的名字不仅仅存在于文学史中,她的名字还能登上畅销书排行榜。

这,大抵就是张爱玲小说的魅力吧。

作为张爱玲小说的代表作,《金锁记》有“张爱玲最出色的中篇小说”之称, 得到了无数的赞誉。著名翻译家傅雷将它列为“我们文坛最美的收获之一”。 夏志清教授则称之为“中国从古以来最伟大的中篇小说”。

01 美丽与伟大的背后,不是沧桑就是肮脏

《金锁记》讲述了一个并不美丽,也不伟大的故事——

麻油店的曹家二姑娘嫁到了名门望族姜家,这是一桩并不般配的婚姻,但是,姜家二少爷生来就有骨痨,好人家的小姐是不会嫁给这样的男人的。曹家贪图姜家那一份丰厚的彩礼,就把七巧许给了姜家。

姜家原想着娶个姨太太,姜老太太琢磨着,也不另娶了,不如直接抬成正房太太,好叫新娘子死心塌地伺候二少爷。就这样,曹七巧成了姜家二奶奶。

姜家的日子,是不好过的。

大奶奶是公侯家的小姐,三奶奶也是名门闺秀,曹七巧在这个家里,从上到下,连丫头都敢背后奚落她。

可也没法怪别人瞧不上她,她自己也不抬爱自己。

曹七巧长了一张利嘴,姜家下人背后奚落她是“麻油店的活招牌”,嘴上没有把门的。甭管在姑娘们还是媳妇儿面前,什么荤的、素的,张口就来。

清晨,三房儿媳妇给姜老太太请安,七巧来得最晚,话却偏偏最多。

人都齐了,今儿想必我又晚了!怎怪我不迟到——摸着黑梳的头!谁教我的窗户冲着后院子呢?单单就派了那么间房给我,横竖我们那位眼看是活不长的,我们净等着做孤儿寡妇了——不欺负我们,欺负谁?

还当着新过门的三奶奶面前,跟姜家老三姜季泽调笑。

总算你这一个来月没出去胡闹过。真亏了新娘子留住了你,旁人跪下地来求你,也留不住!

诸如此类的事情多了去了,可此时的曹七巧也不过是一个“被侮辱被损害的人”。她晓得,满屋子没有谁瞧得上她。她也晓得,娘家哥嫂过来看她,也不过是打秋风的。

但是,她不在乎。姜老太太迟早要归天,姜家早迟要分家。她这些年,生了一儿一女,就靠这些,她也能分得不少,那是她用一辈子换来的,该得。

等七巧给丈夫戴了孝,不出一年,姜老太太也过世了。姜家正式请出叔公九老太爷出来主持分家。

张爱玲说——

今天是她嫁到姜家来之后一切幻想的集中点。这些年了,她带着黄金的枷锁,可是连金子的边都啃不到,这以后就不同了。

分了家,有了钱的曹七巧,就不再是那个处处受人欺辱的二奶奶了。在她的手里,女儿长安早就断了嫁人的念想,最后沦落为一个养汉子的老姑娘。儿子长白娶了袁家小姐,最后活活被曹七巧折磨死,随后扶正的侍妾,不到一年,吞金自杀了。长白从此不敢再娶,就在妓院行走。

隔着三十年的辰光,曹七巧一直带着那黄金的枷锁,她用那沉重的枷角劈杀了几个人,没死的也送了半条命。她知道她儿子女儿恨毒了她,她婆家人恨她,她娘家人恨她。

临了,只她一人躺在烟铺上,将手腕的翡翠镯子慢慢往上推,一直推到了腋下,曹七巧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那浑圆的胳膊已经细成这样了。十八九岁的她,还有一双雪白的手腕,那时候喜欢她的人,有肉店的朝禄,有她哥哥的结拜弟兄,还有沈裁缝的儿子。挑中哪一个结婚,有了儿子,日子都会好起来。

但这都是曹七巧最后的幻想了,她这一辈子,跟好日子是没有缘分的。

02 从被毁灭到毁灭者,曹七巧走过三十年

三十年前,曹七巧还是麻油店的二姑娘,三十年后,曹七巧是婆家、娘家、儿女都恨绝的恶女人。

不,说少了,恨她的,可不止这一点人,至少还有两个被她折磨死的儿媳妇。

曹七巧在姜家熬油一般熬了十几年的光景,终于熬到丈夫和婆母都过世,姜家分了家产。赌上一辈子换来的家产,曹七巧终于可以单租一栋房子带着儿女过活。

从此开始,她不再只是姜家的二奶奶了,不是那个娘家哥嫂上门,还担心旁人多嘴的媳妇儿了。从此开始,她就是这个小家庭的“王”,可以主宰家中一切人的命运。

曹七巧的侄儿曹春熹来城里找活干,寄住在曹七巧这儿。一日,长安、长白和表哥一起玩耍,曹春熹抱住了险些摔跤的长安。这一抱不要紧,这一抱让曹七巧猛然间意识到这个侄儿是要打自己女儿的主意,将来好谋取她的家产。

曹春熹原就没有这个意思,被姑妈一顿奚落后,一怒之下离开曹家。

曹七巧训斥女儿——

天下男人都是一样混账。你自己要晓得当心,谁不想你的钱。你娘这几个钱不是容易得来的,也不是容易守得住。轮到你们手里,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上人的当。

完了,曹七巧还是不放心,突发奇想,要给长安裹脚,她自以为裹了脚,长安就没法出去乱跑了。

连家里的老妈子都劝说,现在不时兴裹脚了,乡下丫头都不裹脚了。

曹七巧不管那么多,硬生生把十三岁的长安按住了裹了脚,整个姜家亲戚里都把这件事情当做笑话在传。等过了一年多,曹七巧的兴致过去了,又把长安的脚放了,但是长安的脚却再也不能复原了。

再后来,姜家各房的儿女都送到学堂读书,曹七巧不甘落人后,也要送长白去读书。可惜,长白玩惯了,死活不肯去,曹七巧只好送长安去念书。

长安去学堂读书后,眼看着人都活泼起来了,可是因为常常把东西落了,曹七巧要去学校闹,找校长问话,长安顿觉丢不起这个人,从此不肯念书,人也慢慢地放弃了一切上进的念头。

长安学会了挑是非,使小坏,她越来越像她的母亲,逢人就说,“一家有一家的苦处呀!”谁都说长安活脱脱就是一个七巧。

等到有人上门给长安说媒,家境差一点的,曹七巧疑心人家是贪图她的钱,家境好的,也不太看得上长安。就这么着,长安的婚事就给耽误了,但是长白的婚事却不能耽搁,再耽搁下去,只怕跟着他三叔学得不像样子。

曹七巧给儿子娶了袁家的小姐,叫芝寿。

打新媳妇进门那一刻,曹七巧就没有不嫌弃的时候,结婚第三天,曹七巧就奚落儿媳妇,等结婚满一个月了,当着儿媳妇的面就开始有的没的说起来。芝寿不想接婆婆的话头,就一声不吭,曹七巧一拍大腿,哀叹道,“在儿子媳妇手里吃口饭,真不容易!动不动就给人脸子看!”

再过些日子,曹七巧在一个晚上留住了儿子,让儿子给她烧一夜的烟袋子。在曹七巧的威逼利诱下,长白大讲特讲芝寿如何如何,旁边端茶递水的老妈子都背过脸笑得咯咯咯的,丫头们掩着嘴笑着回避。

第二天早上,曹七巧就约亲家母来打麻将,在麻将桌上,一五一十地将儿子招供的秘闻全部讲出来,气得亲家母麻将没打完,就回去了。

以后的日子,常常如此,长白夜里就在母亲房间里烧烟吃,鬼知道他要讲些什么给母亲听。芝寿躺在自己的床上,看着惨白色的月亮,默念道,这是个疯狂的世界,丈夫不像丈夫,婆婆不像婆婆。

芝寿不敢有任何反抗,深夜,她不敢开灯,否则第二天,婆婆要说,“白哥儿给我多烧了两口烟,害得我们少奶奶一宿没睡觉,半夜三更点着灯等他回来——少不了他吗?”芝寿留着泪,也不敢用帕子擦,婆婆看了又要说,“白哥儿一晚上没回房去睡,少奶奶就把眼睛哭得桃儿似的。”

曹七巧为了留住儿子,把身边的丫头娟儿给了长白做小。

再过了几年,长安二十四了,因为有段时间得了痢疾,跟着曹七巧抽上了烟,从此做媒的算是绝迹了。眼看着长安朝着老姑娘的路子一去不复返了,曹七巧一改以往“她的姑娘不愁嫁,就算嫁不出去,她也养得起”的论调。逢人就说,“自己长得不好,嫁不掉,怨我做娘的耽搁了她。”

三房的女儿看着长安这个情形,多少有点同情,就自作主张,把自己同学的表叔介绍给了长安。

这原本是一件好事情,那个男人叫童世舫,还是个留过学的,两下都有意思,曹七巧也半推半就同意了,长安更是一心一意做个待嫁的姑娘。

看着长安兴兴头头的,曹七巧又不乐意了,冷言冷语道,“这些年来,多多怠慢姑娘了,不怪姑娘难得开个笑脸。这下子跳出姜家门了,称了心愿了,再快活些,也别这么摆在脸上呀——叫人寒心!”长安听了母亲的话,也不想计较,一心一意开始戒烟。

曹七巧更加不高兴,开始琢磨着童世舫能看上长安什么,别是有啥隐疾毛病。嘴上更是没把门地奚落长安,“家里供养了你这些年,就只差买个小厮伺候你……当初多少好的都不要,这会子去嫁个不成器的,人家捡剩下的。”

在曹七巧的折腾下,长安的这门婚事算是黄了,可她依然不死心,她还要约童世舫上门再吃一顿饭。借着吃饭的光景,七巧幽幽地、毫不刻意地告诉童世舫,长安等会儿下来,她还要抽两筒,这孩子打小身体不好,后来为着生病,就抽上了。

童世舫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心目中的传统的中国闺阁女子,居然是个瘾君子。他在慌乱失措中离开了忙乱不堪的姜家——长白的侍妾娟儿生了个儿子。

芝寿硬是又挺了半个月,最后在床上死了。娟儿随后扶了正,只是一年后吞金死了。

张爱玲没有告诉我们,娟儿为什么吞金,似乎也没有必要再赘言。

03 悲壮是一种完成,而苍凉则是一种启示

1944 年 7 月张爱玲在《新东方》月刊上发表了题为《我自己的文章》的散文,其中说到:“悲壮是一种完成,而苍凉则是一种启示。”

曹七巧的命运既是悲壮的,也是苍凉的。

悲壮的是,面对自己不幸婚姻带给她的痛苦,她反抗过,追求过,并没因为“三纲五常”对传统妇女的禁锢而“坐以待毙。”

苍凉的是,即便拼出一身力气,最终也没能挽救自己的命运于水火,反而是将无辜的人一起拉入命运的深渊。

曹七巧是一个身心健全的女人,她对于爱情是有渴望的,她的渴望,不仅仅是心灵,还有肉体。

但是,她的兄嫂贪图姜家的彩礼,将她嫁给了一个不能给她的心灵和肉体带来抚慰的男人。

曾经,她倾慕的对象,是不靠谱的小叔子姜季泽。但是,曹七巧知道这个男人算计的是她的钱,嘴上说得再好,也是碰不得的。可是,她的生命里,似乎也出现不了其他男人。

这些年来,曹七巧的生命里只有一个男人是真正属于她的,那就是儿子长白,也只有他,曹七巧不怕他想她的钱,横竖将来都是他的。可是,也正因为是儿子,他这一个还抵不了半个男人。如今,连这半个男人,她都保不住,儿子终究是要结婚的。

这样看来,似乎明白她对两位儿媳妇的摧残,凭什么她们能守着一个正常的男人过日子。

如果说,曹七巧在姜家做媳妇的日子里,牙尖嘴利,刻薄娘婆两家人,是对自己不幸婚姻的控诉和挣扎。

那么,分家后,曹七巧对女儿、儿子、儿媳的欺辱,则是对自己悲剧人生的疯狂的无差别的报复。

故事讲到这里,我忽然间冒出一个想法,在姜家大院生活的时候,曹七巧是不自由的,她即便跟小叔子有言语上的调笑,也未曾有过出格的行为。但分家后,她是相对自由的,为什么她不给自己配个小厮呢?

当这个想法冒出来时,我首先意识到——曹七巧终归是旧社会出来的女人,她到底还是一个忠贞的女人。

可是,我随即想到她对女儿说的话,男人都是靠不住的,男人都是想要你的钱……

金锁记,黄金枷锁,原来是这么来的。

曹七巧陪葬了一生的幸福换来的金钱,她怎么能让别人染指呢?

04 写在最后的话

读完《金锁记》,我去网上看了一些读者的短评,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不少读者讲述了自家的故事,有外婆、奶奶,还有妈妈,她们的性格似乎很像七巧,古怪、爱挑是非、不望儿女好……

这让我想起来张爱玲在《张爱玲散文全编》中所说“我写的那些人,他们有什么不好我都能够原谅,有时候还有些喜爱,就因为他们存在,他们是真的”。

我也觉得,曹七巧这样的人是真实存在过的,而且,一直都会存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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