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清醒了，但不想起床，难得休息半天。
从被窝里探出脑袋，被窗外的光线晃得睁开眼睛，我模模糊糊地听到耿先森出门的声音，又睡着了，估摸着现在九点了吧。
正愣神发呆一会儿先收拾屋子还是先听课，手机响了起来。
是店长，我脑子里飞快地闪过昨天的画面，好像没有什么步骤出错......
我也不想这么怂，只是她总是甩锅给我一些有的没的，我这人又不擅长跟人争论（仅限不熟的人，跟家里人思辩能力倒是很强......）
而且，这个店离家近，我又不长期干，算是个过渡，只要不被赶走就硬着头皮干，哪儿还管这些人跟我气场是不是合的。
“亲爱的，我在医院做胃镜，医生说没有家属陪护不能做，你能不能来陪我？”语气里是平时难得一见的温柔。
我立刻想到医院那些冷冰冰的器械，和医生护士见多了生离死别，不知不觉地习以为常。
心软，见不得别人犯难，是优点也是缺点。
我离她所在的医院很近，平日里骑车十分钟的路程。因为下雨，多花了点时间。
在她进去检查之前赶到了，帮她拿着包衣服在外面过道里等着，天花板低得很，十来平米的空间显得更狭小逼仄，站了十来个人就拥挤不堪，都是在等里面的病人出来。
为了透口气，我使劲挤着走到楼梯间。
听见身边路过的一个声音：“还是得健健康康的.......”
他们从做胃镜的门里进去了。
人来医院最大的感悟和希冀就是：只要健康就好，别的不重要。
里面不断有人出，外面不断有人进。
有个小姑娘从门里出来，男朋友扶着，她眼泪鼻涕一起流，看着就哭得痛苦难受。
有个病人无法下床，家属推着病床。
有个年纪大的老爷子，坐着轮椅，抱着氧气袋。
有几个中年男子，在门里进进出出，似乎是手续不全。
众生众相。
我不由得恍惚：小小的门，可以看见门里医生来来回回忙碌的身影，可以看见门外家属焦虑的等待。
想起最近在看的关于医生日常的纪录片，他们没有上下班，没有休息日，随叫随到。某个病人的第一次提问，可能是他们已经听过上百遍上千遍的问题，而他们还要耐心地回答。
更不用提疫情期间的每个医生护士，一夕之间他们披着铠甲，告别亲人，踏入战场。用一副副肉身之躯铸造了一张巨大的保护网。
这不仅仅是职责。
他们都是普通人，该是什么样的信仰让他们做得超乎常人。
门里的医生一遍又一遍地回答着家属的问题，努力安抚着焦躁的人们。
门外的人寄予那道小门里最大的希望。
在这里，没有光鲜亮丽，没有贫穷富有。家属急匆匆地缴费拿药，病人穿着病号服穿着拖鞋做各项检查。
一切都回归于渴望生命，敬畏生命的本质。
在这里，医者和患者有着最一致的目的，是脱去世俗外界的纯粹。
众生一相。
“李xx的家属”医生在门口大声地喊道。
“来了”我从几个人之间的空隙挤到医生跟前。
“缴一下费，可以微信可以去楼下挂号窗口。然后来我这儿拿检验报告。”语气温柔，还耐心地教我如何在手机上缴费。
竟让我有些错觉：这不像印象里医院固有的样子。
最后因为信号太差，始终无法登陆缴费页面，他无奈地叹口气：“你还是去窗口吧。”
我急匆匆地去楼下缴费，又返回来送样本。
店长做完检查出来，她说话如常，只是行走缓慢，没有什么难受的表现。
并没有像刚才见到的那个小姑娘一般，痛得泪流满面。
她说她怕疼，做得无痛胃镜。
原来如此。
在医院里的等待是极其漫长的，平时一瞬而过的两个小时在医院里被拉长得像呆了整整一天。
我们走出医院，门口形形色色的人进进出出，急诊那边停着随时待命的救护车，身后那扇门里的嘈杂被隔绝，环境里充斥着焦虑不安又满怀期待的因子。
我们都在被生活锻造的一遍遍粉碎又一遍遍愈合。
虽然无奈却不断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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