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2022年8月21日，俄罗斯莫斯科，一辆汽车在高速公路上发生爆炸，死者为俄罗斯著名地缘政治学者和社会学家亚历山大·杜金的女儿达莉娅·杜金娜。图为执法人员在爆炸现场进行调查。 （IC photo/图）
当地时间2022年8月20日晚，俄罗斯莫斯科西郊，一辆丰田越野车在行驶途中突然爆炸起火，撞向路边。
烈火瞬间吞噬了这辆越野车。驾驶位上坐着俄罗斯社会学家亚历山大·杜金（Aleksandr Dugin）的女儿达莉娅·杜金娜（Daria Dugina）。
“她就在我的眼前被残忍地炸死了！”在阵阵浓烟中，杜金双手抱头，他眼里满是痛苦与恐惧。
几小时前，杜金携女儿杜金娜出席了一场音乐节活动。据《俄罗斯报》透露，离开活动现场的“最后一刻”，杜金临时决定乘坐另一辆车。外界猜测，暗杀主要针对杜金。
一场疑点重重的“暗杀”
2022年8月21日，俄罗斯联邦安全局(FSB)初步调查后声称，“杜金娜之死是一场有预谋的犯罪。”
调查人员在杜金娜的车座椅下方发现有一个威力约400克梯恩梯（TNT）当量的爆炸装置，该装置可通过远程遥控引爆。
次日，俄罗斯联邦安全局又透露，“案件已经侦破，指控暗杀由乌克兰特勤部门策划和实施”，“凶手”是一名43岁的乌克兰女性，她的名字叫塔利娅·沃夫克（Natalia Vovk）。
俄罗斯联邦安全局的调查影像显示，沃夫克与12岁的女儿索菲亚·沙班驾驶一辆灰色Mini Cooper，于7月23日进入俄罗斯。其间，沃夫克曾在杜金娜居住的公寓里蹲点，更换过顿涅茨克、哈萨克斯坦和乌克兰三种不同车牌。
暗杀当天，沃夫克在杜金娜的车座椅下方安装了简易爆炸装置。案发后，沃夫克逃往爱沙尼亚，她身着粉色运动衣、戴着墨镜。
2022年8月22日，当俄罗斯联邦安全局公开指控后，杜金在社交媒体上表示，“俄罗斯的敌人卑鄙地、悄悄地杀害了她……我们的人民也不会被击垮，他们不会得逞的。”
同一天里，视频中一张沃夫克身着乌克兰制服的证件照也在俄罗斯互联网上疯传。刊发该帖文的俄罗斯黑客组织RaHDit还透露，沃夫克曾在乌克兰东部武装组织“亚速营”服役。
但乌克兰方面否认“暗杀杜金娜”，并认为此事是俄罗斯“内部斗争”。2022年8月21日，乌克兰总统顾问米哈伊洛·波多利亚克（Mykhailo Podolyak）回应称，“我们与此事无关。我们不是俄罗斯这样的犯罪国家，也不是恐怖国家。”他暗示，这场暗杀与俄罗斯内部的政治派别斗争有关。
而乌克兰国家安全与国防委员会秘书丹尼洛夫则认为，杜金娜遇害是俄罗斯联邦安全局“自导自演”，目的是“嫁祸给乌克兰”。
乌克兰东部武装组织“亚速营”也在简报会上公布了多个疑点及证据：俄罗斯联邦安全局提供的沃夫克在军队服役时的证件“不是亚速营士兵证件”，沃克尔穿的是乌克兰国民警卫队制服，亚速营服役人员普遍穿多地形迷彩服。另外，亚速营内不存在女性战斗员，更没有上校军衔的女性。
“杜金娜之死”还流传着另一个故事版本：在俄罗斯联邦安全局指控“凶手”沃夫克之前，俄罗斯反对派、前俄罗斯议会成员伊利亚·波诺马列夫 (Ilya Ponomarev)便在YouTube上透露，杜金娜遇害是一个名为“国民共和军”的组织所为。
据波诺马列夫介绍，“国民共和军”是一个反政府组织，长期在俄罗斯从事旨在推翻俄罗斯政府的地下活动。
波诺马列夫是唯一一名在2014年投票反对“吞并克里米亚”的俄罗斯杜马议员。因此，他被认为具有亲乌克兰倾向。
目前，俄罗斯现已将其认为的“凶手” 沃夫克列入通缉名单。
“如果爱沙尼亚拒绝引渡沃夫克，俄罗斯将采取强硬措施。”2022年8月22日，俄罗斯联邦委员会国际事务委员会第一主席弗拉基米尔·贾巴罗夫表示。
但爱沙尼亚并不愿意透露沃夫克及其女儿的相关信息。“只有在法律规定的情况下，我们才能分享有关进入或离开爱沙尼亚的个人的信息。”爱沙尼亚外交部发言人莉莎·图茨（Liisa Toots）在一封邮件中表示。
父女俩在俄乌冲突前多次发布好战言论
杜金曾在社交媒体上写过“那些杀不死我的，也会杀了别人”，如今，他一语成谶。
在遇害前几个小时，杜金娜在那场“传统”活动上与父亲杜金留下了生前最后几张合影。
2022年8月23日，杜金娜的告别仪式在莫斯科奥斯坦金诺中心举行。杜金在仪式上噙着泪水说，“我的女儿为人民、为俄罗斯和以胜利的名义而死”。
亚历山大·杜金是俄罗斯知名的社会学家、哲学家和理论家，主要观点是“新欧亚主义”。不同于西方的右翼保守派思想家，杜金认为，东正教和斯拉夫结合的“欧亚”传统是抵抗现代堕落社会最好的堡垒。
1997年，杜金在长达600页的著作《地缘政治基础》中提出，“从都柏林到符拉迪沃斯托克”的欧亚大陆将是人类文明“最后的灯塔”。
杜金的“新欧亚主义”被认为深刻影响了普京总统的地缘政治思想，因此杜金被美国《外交事务》等西方媒体称为“普京智囊”“普京的大脑”。英国广播公司（BBC）称，尽管杜金不是国家官员，但他已成为俄罗斯政治中一个“象征性”的存在。
战争爆发前，杜金就提出，俄乌冲突“不可避免”，俄罗斯应根据自我的逻辑和地缘政治模式，对乌克兰进行“空间意义上的重建”。
不过，杜金在俄罗斯颇受争议，其影响力也备受质疑。《今日俄罗斯》认为，杜金在俄罗斯思想界是一个相对边缘的人物，部分民族主义观点也颇受争议。
2014年，杜金曾因过激言论被莫斯科国立大学解聘，而他担任政治家顾问的履历，也从未得到克里姆林宫的正式认可。
29岁的达里娅·杜金娜一直追随父亲的脚步，她继承了父亲的“新欧亚主义思想”。作为一名记者兼评论员，杜金娜创办有一家名为“联合世界国际”的信息网站。
杜金娜也擅长将激进民族主义的观点与政治评论相结合。俄乌冲突爆发后，杜金娜由于公开发表“乌克兰加入北约便灭亡”“支持俄罗斯特别军事行动”等观点，已经被美国和英国陆续列入制裁名单。
遇害前几小时，杜金娜接受俄罗斯广播公司采访时，还引用了美国学者塞缪尔·亨廷顿等人的理论，将俄乌战争描述为“不可避免的文明冲突”。她还表示，“西方的自由极权主义已经到了尽头”。
“杜金娜是一位真正的爱国者。这场暗杀是对俄罗斯团结的恐怖袭击。”俄罗斯外交专家、俄乌冲突俄方谈判代表列昂尼德·斯鲁兹基（Leonid Sluzki）在电报新闻频道上哀悼。
2022年8月22日，普京总统向杜金娜追授英勇勋章，以表彰她在履行专业职责时表现出的勇气和奉献精神。
南方周末记者 顾月冰 南方周末实习生 金明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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